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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fd:思扬啊

四季不息(2)

无畏来hero那年,不到19岁,十八岁半,刚成年。


在他来hero之前,浏览过网上关于hero的帖子,对于主教练久哲的评价褒贬不一,他是hero花的最贵的一笔钱,两年后,这个记录还没有被打破。


两百万人民币,无畏来到南京,成为了hero的一员。


那天他给妈妈打电话,想起小时候母亲催促他多吃饭时说的话:多吃点才能长高,你这么瘦,把你卖了都卖不了多少钱。


福建是一个沿海省份,无畏出生在漳州,他的童年不是海风咸腥的味道,也不是赶海时白沙的柔软,更不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浪漫。


很长一段时间,他对于家乡的记忆只有断续的信号、清晨的云海,还有怎么也走不出的环绕的群山。


他第一次离开家乡是去了深圳,后来北上来到长春,当过陪玩,作过代练,从城市赛脱颖而出,在圈子里崭露头角。


比起技术,更让人赞叹的是他的脸蛋。


长期睡眠不足营养不良的少年在青春期抽条得不像话,一阵风仿佛就能把人刮倒。高瘦清秀的少年,凭借干净的操作和眉眼,迅速在联盟抢占了一席之地。


来hero当天,没有欢迎仪式,大家甚至没有一起吃一顿饭,他吃完盒饭被叫去久哲的办公室,久哲翻阅着文件,淡淡地对无畏说道:“坐。”


无畏坐下,他并不适应这个氛围,窒息感像涨潮的海水逐渐漫延到他胸口,然后逼近鼻腔,就在他忍不住逃离时,久哲开口了:“如果没有我,你现在就在修锁。”


无畏腾地站起来,如果没有你…


“如果没有我,你现在应该在AG吧,全明星战队,倒也挺适合你。”


久哲关掉车上的音乐,打开头顶的灯,无畏没有看过这样的久哲:“你要把我卖了吗?”


“卖给AG吗?”无畏问道。


“不卖。”久哲摇头,他注视着无畏,无畏和他遇到过的所有的学生都不一样,他身上的反骨,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,都没有消失过。


久哲很疑惑,为什么一个十八线贫穷家庭的农村孩子,会有一身这么坚硬的傲骨。


他曾笑说自己的训练模式是:熬鹰。


捏断幼鹰的翅骨,并不把他们扔下悬崖,而是圈养起来,成为外人眼中凶猛的雄鹰,自己身边温顺听话的小鸟。


久哲喜欢听话的人。


而无畏并不听话,一身反骨。


“你想去AG吗?”久哲反问道,“想去我给你挂牌,挂1500,我和张角商量一下,1000给他们,剩下500给你。”


无畏没有说话,内心里平稳航行的巨船仿佛撞到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的冰山,缝隙慢慢变大,无边的海水涌进他的心里,酸涩得让他说不出话。


久哲在等他的回答,无畏从来没有想过,自己的转会,会在凌晨十二点的南京hero久竞地下停车场发生。


“你真的就这么不喜欢我吗?”无畏强忍住鼻中的酸涩,颤抖着声音问道。


久哲坐在驾驶位可以看清无畏的睫毛颤动了多少下,像飞蛾扑火时用力扇动的翅膀。


无畏一眨眼睛,泪珠滚滚涌出眼眶,顺着优越的脸颊滑落到下颔,滴落到久哲的手背上,久哲被这滴眼泪烫到了,想要收回手,又想要安抚无畏。


进退两难,他的手停在半空中。


“我不是不喜欢你。”久哲抽了两张面巾纸递给无畏,无畏没有接,抬起头时眼睛还是红的,用手扇了两下风,让眼泪不要再掉下来。


会疼吗?太会了。


久哲想起无畏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眼泪的情形,从此他再也没有哭过,哪怕被自己无理由地轮换,这是第二次,无畏在自己面前流眼泪。


停留在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抚上少年柔软的头发,久哲的手掌并不粗糙,却很宽厚,掌心触摸到无畏的脸颊,无畏睫毛一翕一合,眼泪又落了下来。


原来眼泪真的是热的。


四周静的可怕,明亮的白炽灯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车上,一盏黄色的小灯像是海上的灯塔,驱散前方的大雾。


无畏没有和久哲有如此亲昵的行为,他颤抖着想离开,却又无法挣脱这缺失太久的温柔,闭上眼睛,就这一次,无畏在心底暗暗发誓,随后心甘情愿地沉溺。


“无畏,你有信心吗?”久哲开口问道,“你觉得我们能走多远,从B组到A组,也许打完A组就到头了,你的职业生涯,还等得起吗?”


久哲清楚这是自己的福报,青训营加剧了KPL的年龄内卷,十五岁的天才少年一茬接一茬地出现在赛场,在遭遇年龄限制后,hero元气大伤,首发出不来,临时拼凑出一只首发战队,结果自然不如人意。


作为五冠教练,该有的久哲都有了,那天输了比赛,久哲在教练席看到无畏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,他才想起,无畏不是十五岁的天才少年,他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不年轻了。


“我没有想过这些。”无畏抿着下嘴唇,久哲略微皱眉,看到唇上一排牙印,“我以为我们可以共进退的。”


最难的那个赛季都扛过去了,以后不会比过去更难。


无畏想到那十一连败,手又开始抖。


无论他怎么努力,怎么努力,都没有用,他改变不了连败的现实,卡位赛失利,一路掉到B。久哲不在他的身边,那天输了后,他摘下耳机,看到舞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和粉丝,还有自己的灯牌。


无畏突然萌生了退役的想法,输到麻木了,那晚Gemini从上海开车赶过来,把他载着围着南京城兜风转了一大圈,最后开到栖霞山上,两人在特斯拉宽大的后备箱里睡了三小时,清晨五点,爬起来看日出。


“给我下来!”Gemini迷迷糊糊地走到旷野上,本来还在惺忪之间,一抬头看到无畏已经爬上车顶,看着东方的天空,Gemini直接被吓清醒了,吼着让人下车。


“马上马上,太阳马上就出来了。”无畏不以为然,看着天边慢慢有了霞光。


“无畏,我数三个数,不下来你试试。”


“一。”


“二。”


无畏站起身,Gemini怕人摔下来,连数都忘了数。


“你真的好鹌鹑啊,Gemini老师。”无畏嫌弃地说道。


Gemini被气得不轻,嘴角处的肌肉抽搐了几下,想着孩子还小,不要太计较,忍一时风平浪静,刚刚输了比赛,心情不好,这个赛季孩子累了,不能打孩子。


无畏一跃,稳稳落地,Gemini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,两三步走到无畏面前,隔着裤子给了人两巴掌:“你还小是吧?”


“我如果还小,就不是上车顶了!”无畏不服气地说道。


“你小时候没少挨打吧。”


无畏撇过头不理Gemini:“才没有,我父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家,在外面工作,小时候爬树摸鱼上房揭瓦,什么都干过。”


两人说话之间,太阳逐渐升了起来,没有看到日出的那一刻,Gemini有些懊恼,无畏倒是无所谓,反过来安慰Gemini:“这个过程很治愈,就够了。”

“谢谢你,我心情好多了。”无畏真诚地致谢,“谢谢你愿意陪我看这场日出。”


无畏在下山途中睡着了,Gemini没把人送回基地,直接把人带回了上海自己家里,两人在90平的二居室里玩了三天,无畏爽到飞起,每天和Gemini搞得没羞没臊的,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厚脸皮,把Gemini折腾得够呛,短短三天缓解了整个赛季的压力。


终于在最后一天Gemini下了狠手把人揍了一顿,回基地的路上无畏趴在后座恶狠狠地盯着Gemini,下车时不忘威胁道:“看我去峡谷怎样虐你。”


“我以为我们会共进退的。”年轻人重复着这句话:“然而教练并没有和我们共进退。”


无畏埋怨久哲,比起前期磨掉他的锐气和傲骨,他最难接受的是久哲在俱乐部生死存亡之际选择了离开。


“是教练先放弃我的。”说到这儿,无畏有些哽咽。


“教练以前一直给我说,我是你200万买来的,可能确实不算贵,所以可有可无即使想扔也可以不眨眼吧。”


200万,对久哲来说不算什么,毕竟是开出过3750万高价的人,但是对无畏来说,200万买断了他的职业生涯。


“对不起,我很抱歉。”久哲越听越皱眉,“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,我不在你身边。”


“我没有想到会这样…”


“没有想到什么?”无畏逐步紧逼,“没有想到我们会如此需要你,还是没有想到我们会输成这样。”


久哲沉默了,hero久竞的久,是久哲的久,这句话在他回归当日在论坛上经久不衰,男人的控制欲和满足感达到顶峰。


无畏的眼神像子弹射出的抛物线:“在那场卡位赛,你是为我们掉B组感到惋惜觉得我们不争气,还是在为印证了hero没你不行而感到痛快满足。”无畏情绪起伏着,吼出最后一句话,眼睛通红,身体随着呼吸上下浮动,然后靠在椅背上,心跳砰砰砰响,沉郁许久的气在刚刚那一刻都被呼了出来,无畏感受到许久没有的畅快。


久哲没有被这样质问过,他没有被如此挑战过尊严。


无畏闭上眼睛,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

“无论我当时是怎么想的,都不影响我现在是怎么做的。”久哲把着方向盘,点火拉手刹一气呵成,“都冷静一下好吧,你这样不适合回去。”


长灯照射在停车场的柱子上反射到车里,无畏被折射的光扫到眼睛,他觉得他会被久哲扔进长江喂鱼。


久哲开车开到地面,停到人工湖旁,解开安全带对无畏说道:“下车!”


无畏一动不动,久哲见状直接上手把无畏身上的安全带按钮按开,从驾驶位下去饶了半圈打开副驾驶的门:“下车。”


久哲又重复了一遍。


“无畏,不要逼我动手。”


“挂牌吧。”无畏睁开眼,仿佛是放下什么了,从胸腔中长长地吐出这句话,缘分尽了就尽了,两个冠军,我不欠你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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